游荡进星河里

我是杂食党,洁癖党就不建议看我了喔!

「萧雷」浮云归万里

标题是两句诗词的糅合之作,感谢列表给我的标题。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韦应物

故人万里,归来对影-黄庭坚

这篇文灵感来源于三年前看小说作者提及到的萧楚河,那时候只写了点雷无桀遇到萧楚河的前段,因为萧楚河有点难写再者也怕把他写的崩坏就不再动笔。三年来有时也常惦记这事,后来也断断续续写了一些但也不连贯,直到七夕那天问到朋友想看什么,对方重新提起萧楚河这才决心写了这篇文。过程很是煎熬因为bug太多,剧情的合理性也不太顺畅,改了又改才有了这个不太完美但已经是我力所能及的文。全文字数9k+,食用愉快




没人知道雷无桀心里总有一个遗憾,这个遗憾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每次想起来都像有只手勾挠着他,痒痒的。关于他和萧瑟的传言越来越多,偶尔听到几则也全是夸赞,雷无桀怅然若失,心想如果早点遇到就好了。早点遇到,然后呢?雷无桀也不知道,他只是遗憾,遗憾没有见到萧瑟最意气风发的时候、遗憾没有陪在萧瑟身边、遗憾那个最潇洒的少年郎萧楚河永远葬送在一个雨夜。 

 

 

雷无桀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在一处荒郊野外,宿醉后的头疼让他思考不顺,冷风一吹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心想到底是哪个人把我丢出来了,是小二还是大师兄?这个问题对雷无桀来说暂时是个未解之谜。肚子不合时宜叫了起来,雷无桀摸了摸身侧发现悬挂在腰间的钱袋已经没有了,再一看发现应该放在自己身边的剑也没了。不是吧!他在心里哀嚎几声,这么狠?几个铜板也不给留吗。肚子越叫越厉害,雷无桀只能先从草垛上起来,先看了一圈周围,毫不相识,但没事,这可难不倒我雷大侠。雷无桀洋洋得意的想,在地上随便捡了一根树枝,再随便的往地上一扔,树枝头朝着南边,他走向了南边。

 

雷无桀从中午走到日落,眼见天都快黑了还没见到一个村落,肚子越来越饿,脑袋也刺痛的厉害,不得已只能停了步子,正准备先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却不料猛然滚下来一个人,正巧滚到雷无桀脚边。

 

雷无桀先是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再看对方衣衫褴褛,观其布料断裂处好似是被利刃所破,实在可疑。雷无桀踹了踹,对方毫无动静,料想应该是昏过去了,又用脚给人翻了个身,一个黑色盒子也从他胸口处跌落下来。荒郊野外,奇怪的人,奇怪的盒子,若是刚出江湖的雷无桀肯定会根据江湖话本上所写跑得远远的,但此时雷无桀却已是混迹江湖的老油条,所以他丝毫不怕,伸手就想去拿。下瞬破空声传来,雷无桀收手同时往后退了一步,一支破空而来的羽箭直直没进离他脚边不远的土里,羽箭最尖锐那段陷进土壤,末端颤动了许久才停下。雷无桀不得对射箭之人产生了好奇之心,马蹄声从远到近,抬头去看发现领头的竟是熟人。

 

"萧瑟。"雷无桀喊了一声,看了看他身后起码有十个侍卫的队伍,再看对方穿着不似往常,一个理由自然而然浮现在他脑中,"你回天启城了?"

 

"这位……大侠。"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眼雷无桀,发觉对方并非熟识之人但他语气中熟稔却仿佛认识多年,再想这个陌生称呼该是认错了人。来人将手中的弓递给身后侍卫,对雷无桀露出一个笑来,"在下萧楚河,并非你口中的萧瑟。"

 

那笑让雷无桀感受不到一丝熟悉,很是意气风发,这笑可以放在初入江湖的少年人身上,但放到萧瑟身上不禁让雷无桀脑子空白了一瞬,下意识反问了一句,"萧楚河?"

 

萧楚河点头应下,"正是。"

 

雷无桀面上倒是无甚表情,内心却感到一阵离谱。没想到萧瑟竟然陪我玩这场游戏,他想,我是何时露出遗憾没有见过萧楚河的端倪?可能正是因为遗憾,所以雷无桀往日听他人提及萧楚河时会格外注意一下,悄悄在内心里描绘一下对方模样,也仅是如此而已。这件事雷无桀藏的很深,连萧瑟都没提过,一是认为萧楚河毕竟是过去,二则是觉得自己矫情太过,初出江湖遇到萧瑟已是幸运,哪敢奢求太过,久而久之也成了雷无桀的心事。没想到这桩心事竟被萧瑟知晓,而且对方还愿意陪自己演戏,这让他很是难为情,心里却如吃了蜜般发甜。

 

雷无桀上前了一步,说,"萧瑟,谢谢你了我内心遗憾。"

 

萧楚河心中疑惑更甚。身旁侍卫却按捺不住拔剑上前,妄图逼退只是初见却一副自来熟的雷无桀,"退后!"

 

被人用剑指着的雷无桀看了对方一眼不在意地收回视线,又去看萧楚河,只觉对方脸上疑惑不似作假,心想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我碰到的真是萧楚河而不是陪我演戏的萧瑟?还是说我不小心喝酒已经喝死了,死之前的幻觉?雷无桀偷偷拧了一下自己,随即痛到面目扭曲,心想,鬼魂会有痛感吗?想完又想起书上根本没人提起过这事。雷无桀没吭声,又觉得这应该是仙人跳,但这成本也太高了点,但凡跟萧瑟长得几分相似都可以去找个有钱的女主人家当个入幕之宾,赚的保管比这多。

 

正神游着,听萧楚河问,"听你言辞间多有亲近,敢问这位‘萧瑟’是兄台何人?"

 

雷无桀收回思绪,听了这句话很是认真的说,"他是我的朋友。"

 

江湖上的朋友,萧楚河若有所思,视线在雷无桀身上转悠而过,侍卫长在萧楚河耳边低语,"此人来历不明,公子要小心。"

 

萧楚河听后微讪,心想我怎会对此人毫无防备之心。眼瞧雷无桀转了转身子,便知对方已是把刚刚低语听了个完全,不过这也证明对方的确是个高手。萧楚河想着,主动询问,"不知兄台要去何处?这周围尽是山野,五里外倒有个城镇,可要同往?"侍卫长听了很是焦急的想要制止,萧楚河挥手示意对方不要多言,侍卫长不得已只能闭嘴。雷无桀想要拒绝,但他实在疲累,宿醉后头更是一跳一跳的痛,眼扫了一下那个满脸不甘的侍卫长,稍加思考过后双手抱拳朝他一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那个不知是生是死的人被萧楚河身后其中一个侍卫带走,那个黑色盒子也被他们收起。雷无桀没忘记他想碰那个盒子的时候被萧楚河发出的箭阻止了这事,有心想问这是什么东西但转念又想到自己一个鬼魂问这些未免多事,不如想想怎么回去,说不定还能再看萧瑟最后一眼。念头一出莫名有些怅然,看了一眼萧楚河侧脸又收回视线不再多想。

 

萧楚河所说的城镇很快就到了,城镇不大,里面却很是热闹。雷无桀同萧楚河告别,一路上双方都有意打探对方消息,一来一往倒也算是和谐。不过雷无桀可没忘记他现在不适合说出自己身份,所以当萧楚河问他家在哪里的时候,就胡诌出了一个地方蒙混了过去。也多亏一路上闲聊。雷无桀也打听到了萧楚河此次出来是为了追查被盗的东西,虽然语焉不详但他想一定很是贵重。

 

萧楚河对这个路上偶遇的江湖人感到很是亲切,也想知道他接下来的打算。雷无桀想了一会儿,如实相告,"我准备先在城镇里找个活儿做着,等以后在想办法回去。"

 

"回去找那位‘萧瑟’兄弟?"萧楚河问。

 

雷无桀点了点头,"嗯!我出门久了他会担心。"

 

萧楚河说,"那咱们就暂别了。后会有期。"

 

雷无桀抱拳,"后会有期!"

 

萧楚河领着那批人浩浩荡荡的走了,雷无桀望着萧楚河背影,灰尘烟雾间竟也觉得呛鼻,心想原来鬼魂不似话本所说毫无感觉,就是不知道这个幻觉什么时候结束了。想着转身进了身后城镇。

 

眨眼间已是半月过去,雷无桀在掌柜那边领了今日工钱便出门朝最近的小吃摊走去。当初来到陌生城镇,怎么弄到钱就成了大问题,雷无桀也想在街头弄点杂耍,奈何没工具,想像当初一样弄点烟花吸引别人,身上却一个火药也没,幸好他就算在阳光下行走也安然无恙,考虑再三还是厚着脸皮去问客栈要不要店小二,掌柜看雷无桀合眼缘便将他留下,虽然钱少但管吃管住,总算在这里不至于流落街头。这半月雷无桀也没少打听江湖上的事,那几个跟他同时代的人这里没一个人听说过,反倒是以往那些前辈的名字现在名气很大。雷无桀很是疑惑,探听完消息后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结实的肌肉,又故意走到阳光下晃了一圈,甚至晚上还晒了好一会儿月亮,都没什么事。鬼魂绝不会如此,这里又真实的不似幻境,坐在床上冥思苦想好久,才勉强找到了一个理由——"黄粱一梦"。据说故事主人公在梦中过完了一生,而我只是在梦里倒回了一下时光也没什么问题。知道自己没死这里只是个梦,雷无桀舒了一口气,压在心间的巨石终于也放下了。太好了,不然只萧瑟一人在这世间也太孤单了,他躺回床上,开始思考如何回去,但这个问题思考到他睡着也没想到。

 

雷无桀买了个刚出炉的大馒头,拿到手里也不嫌烫一边吃一边往家里走。

 

太阳已经落山,雷无桀吃完最后一口馒头总算有了几分饱腹感。练武之人向来能吃,虽说客栈管饭但也只是一碗粗粮,对雷无桀来说只能算是饿不死,一开始那几天饿的半夜睡不着,只能猛喝凉水以求肚子不叫,后来也习惯饿着肚子,过个三四天花几个铜板买个馒头给自己加餐,日子也就挨过去了。雷无桀正在心里算着自己攒下的钱,忽听小巷传来极轻的咳嗽声,手下意识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眉头微不可查的拢起,雷无桀沉声问,"谁?!"

 

"……是我。"先是一阵布料摩擦声,而后从阴影里走出一个很是熟悉的人,身上带着浓浓的血腥气。

 

雷无桀眉头拢的更深,忍不住上前几步,"你受伤了?"

 

萧楚河咳嗽了几声,肩膀那块因为他的动作缓缓渗出鲜血,"一时大意。"

 

雷无桀见对方并无排斥,走到他身边扶住了他。

 

萧楚河在雷无桀手接触到他手臂时身体忍不住一僵,而后放松下来,只略带吃惊朝他看了一眼。

 

雷无桀也不在意,说,"我带你去看大夫。"

 

萧楚河原想拒绝但耐不住雷无桀固执,最后只得跟他去半夜叩响医馆的门。医馆发须皆白的大夫拿来伤药,萧楚河衣衫半解让那大夫替他包扎,雷无桀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暗处又转看向摆放柱旁盆栽。

 

萧楚河低下眼看绷带一圈圈缠绕上自己伤口,轻轻舒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来了这个城镇,而且也拒绝了暗卫为他包扎的要求,带着一身血腥气在雷无桀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他。或许是好奇,萧楚河想,自他出现第一眼就觉得眼熟亲切,而后又托他人查关于他的消息,但一无所获,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往后再几次查探结果都如第一次一样,越是如此,他越是对雷无桀感到好奇,自初次见面他露出那相识已久的熟稔外,雷无桀而后表现毫无挑剔,完全就是一个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江湖人该有模样。雷无桀,萧楚河念着他名字,好奇心旺盛,也有对解开他身份的势在必得之心。

 

大夫把绷带打了个结,"包扎好了。"说完又细细嘱咐着正系着腰带的萧楚河近日禁忌,萧楚河一一应下,最后到了结账,雷无桀刚想付账但一摸身上习惯放钱的位置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囊中羞涩好长时间。正不知如何是好,萧楚河从袖里摸出一粒圆滚滚的金豆,递给了那位老大夫,道,"不用找了。"

 

老大夫说,"这怎么行。"忙转向柜台就要替这位客人找零。

 

正在这时萧楚河偷偷向雷无桀使了个眼色,雷无桀瞬懂。两人凭借轻功之便从窗外跑走了,窗户太小不好翻,差点勾破了萧楚河衣袖。

 

萧楚河说,"我还是第一次给了钱还要偷跑。"

 

雷无桀笑了两声,"这不也正好彰显出你的风范。怎么样,要不要去我那里住上一宿?房钱就用酒抵押。"

 

萧楚河听了不免心动,近来追贼之事紧要,路上也没时间喝酒,此刻只把大夫的叮嘱全然忘到脑后,"好!这里哪儿还有酒铺开着,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雷无桀绕了个弯带他去了最近的一家酒铺,下酒小菜被一一送上,雷无桀同萧楚河干了一杯,后者酒刚入喉就下意识皱了皱眉,听雷无桀叹了一句"好酒"时,哈哈一笑,"这算什么好酒,我那儿有更好的酒。"话落,语带遗憾接着道,"可惜了。"

 

雷无桀问他,"可惜什么?"

 

萧楚河又饮了一口酒,倒没什么遮掩,说,"可惜你要去找你那位萧兄弟,不然我是要带你回去让你尝尝我那酒窖的酒。我那些酒才叫真正的好酒。"

 

雷无桀听了倒不觉得他夸大其词,因为他跟萧瑟一起尝过,那时他们连喝了三天三夜,听说醉醺醺被人抬出来的时候还在念着酒名。如此想着倒也生了几分戏谑,雷无桀给他斟满酒,说,"我只爱喝一种酒,若你那里有,不用你喊,我也要不请自入。"

 

萧楚河连喝几大碗烈酒下肚,酒气上脸已是有些红了,听了此话只问雷无桀,"什么酒如此珍贵?"

 

"老糟烧。"雷无桀说,"我此生只爱这一种,别酒对我来说不过是酒,而这种对我来讲却是最为特殊。"

 

两人最后喝掉了店家整整十八坛酒,天色渐显,才互相搀扶着回了家。幸好两个人都不是喜欢撒酒疯的,回了家衣服都来不及脱就倒在那唯一一张床上睡了过去。

 

萧楚河醒来时发现雷无桀早已不在,桌上摆放了一碗凉透了粥,碗下还压了一张雷无桀写给他的纸条。"记得喝粥",简单四字却让萧楚河笑出了声,仰脸一干而尽,把碗往桌上一放打开门,随即被太阳光晃得眯了眯眼。

 

隐藏暗处的暗卫走出半跪在萧楚河身前,很是恭敬,"公子,咱们该走了。"

 

"不急。"萧楚河环胸靠在柱上,眯眼望着不远处墙缝里开的正好的杂花,"我另有打算。"

 

临近傍晚,雷无桀手里拎着半只烧鸡跟一些简单吃食回到家,发现家里多了一桌好饭好菜,跟桌上饭菜相比手上拎着的吃食简直不值一提。一看就是萧楚河为他准备的,雷无桀也没什么扭捏,大大方方坐在饭桌后就一顿狼吞虎咽。萧楚河捏着一个精巧酒杯只等雷无桀吃饱喝足后,才放下酒杯,"吃好了?"

 

雷无桀摸了摸滚圆的肚子,真心实意的说,"好了。最近这些天最好的一餐就属今天这顿。"

 

萧楚河说,"既如此,我有一事相求。"

 

雷无桀见他严肃下脸,也敛起那几分吃饱后的慵懒,"有事尽管说。"

 

萧楚河说,"料想你也知道我这次外出是为了找到失盗的两项珍宝,前不久我追踪回来其中一项已成功送回天启,独有一项我原是让下属带在身上,准备今日一同起身送回天启,却不料我那个下属被人重伤,拼死才将珍宝送回。敌人在暗,所以我想让你助我一臂之力,同我将珍宝护送天启,若此事成了,金银珠宝供君择选。"

 

雷无桀听了,只问了对方一句,"管酒吗?"

 

萧楚河一愣,随即笑出声,十分豪迈道,"管!天下名酒我都可为君寻来!"

 

雷无桀举起桌上那盏酒,"朋友有难,雷无桀定当相助!"

 

次日,雷无桀就辞了掌柜,跟萧楚河骑马向天启赶去。

 

路上暗杀不断,所幸两人都怀有十足警惕心,再有藏在暗处的暗卫相帮,每逢危机都被一一化解。后来,萧楚河还专门在较大的城镇里替雷无桀专门寻来一柄剑,质量虽不算太好却也合手,也正因此萧楚河见到了雷无桀所出的一剑。那一剑,引得风止声静、盛着一泓宛若清泉的月光,轻轻一挥,便是地动山摇。暗杀者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就被雷无桀发的凌冽剑气所杀。萧楚河看的分明,也正是如此所以他才感到震撼,从未有一人剑招让他感到如此心悸,这种心悸并非恐慌,而是有些熟悉,又有被吸引的惊艳。

 

他问雷无桀这剑叫什么。

雷无桀归剑入鞘,答,"这是之前我研究出来的,尚未起名。你既然当了第一个看它的人,不妨为我这一招起个名字。"

 

"好。"萧楚河也不扭捏,应下之后双手背在身后,皱眉苦思。雷无桀也不着急,过了片刻才听萧楚河开口,"你这剑凌冽但静,有月却似泉,不妨叫‘朔泠’。"

 

"朔泠。"雷无桀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说,"好名字!"

 

越接近天启萧楚河接收到的信鸽越多,取而代之的也是暗杀者越来越少。雷无桀终于有了喘息时间,萧楚河也是同样。所以当他们听到落脚的城镇里有宴会决定去看一看放松一下。

 

雷无桀穿着一身凤凰火裁制的衣袍,腰间挎着一把剑。而萧楚河也难得换了一身淡青色长衫,如此一身看着倒像是一位教书先生而非是武者。

 

自两人出了客栈门,一路走来不知招惹多少未出阁少女含羞带怯打量。雷无桀用肩膀撞了撞萧楚河,语带戏谑,"公子魅力不减。"

 

萧楚河也很淡定的回了一句,"少侠也同样。"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城镇宴会不大,转了转便没了兴致。两人都决定回落脚客栈,忽然一位身穿丧衣女子从人群中冲出跪倒在他们身前,萧楚河眉头一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雷无桀没有太大反应,因为他看出这个女子并非习武之人,再者对方一身丧衣定是家里出了意外。果不其然,只见女子仰脸泪眼朦胧的诉苦,脸上泪痕未干,一番言辞恳切,听得人群里不少人都摇头叹息。女子句句恳切,"……还望两位公子能够让我安葬家父,安葬过后小女子定当为公子为奴为婢,一生相随!"

 

雷无桀听得于心不忍,萧楚河也是同样。前者囊中羞涩,后者直接从衣袖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那位女子,说,"去安葬你父吧。"女子接过那包碎银,泪水挂在她眼睫上欲落不落,她给萧楚河磕了个头,问清两人所在客栈后便拿着碎银去置买安葬的东西了。

 

见那女子离开,人群也慢慢散去,独有几个人留在原地,见雷无桀两人准备离去忙上前叫住了两人。为首一人先向他们行了一礼,才缓缓说明他们叫住这两人的原因。原来这个女子是个骗子,她来这里第一天就用了同样的招数骗了不少心软的良善之人,这几天也常用同样招数来骗脸生的人。

 

雷无桀一开始就看出女子把戏,闻听此言也不意外,只婉言道谢这位兄台好意,而后又解释银子已出再讨要也不好,若女子不曾回来再做打算。为首之人听了心里也无可奈何,行了一礼带着其他人离去后,萧楚河才问他为何既看出还要相助。雷无桀叹了一口气,说,这姑娘想来也是家中贫苦,不然也不会出来做这勾当。你给她的银子足够她生活一段时间,希望她能金盆洗手,不然碰到凶神恶煞之人就要吃亏。萧楚河点头称是。两人回客栈路上,雷无桀像是想到什么,饶有兴趣问身边人,你是不是没看出来她是骗子?萧楚河说,怎么可能。雷无桀不信,真的?萧楚河恼羞成怒加快了步子,回答也咬牙切齿,真的!

 

一段插曲告一段落,两人最终也没等来那位可怜女子,所幸都有了心理准备也没有多大落差感。于是两人收拾了一下重新赶路。紧赶慢赶终于五天内赶回了天启,路上最后刺杀就在离天启城不远的一处落脚点,这位暗杀者也是路上所遇敌人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但在未来的红衣剑仙眼里还不够看,只一剑,最后一场暗杀也以失败告终。

 

天启城外早有人在等候,雷无桀不愿进城,因为他怕里面一些人看到他以后引起麻烦。萧楚河也不勉强,只吩咐其中一人将雷无桀带回雪落山庄,然后带着东西独自进了皇宫。

 

雷无桀在雪落山庄等到日落月升才等回萧楚河,期间等着他喝了一肚子茶水。这些事自有人告诉萧楚河,一路上也是费力才将笑意压下,见了自进了雪落山庄就几乎坐立不安的雷无桀,喝了一口茶水才带了调笑问,"你还能喝的下酒吗?"

 

雷无桀自从上次跟萧楚河喝过酒以后再没碰过酒,听了这话眼睛一下子就发了光,一路上萧楚河可是提了又提他珍藏的那些好酒,连连点头,"自然能!只等跟你共醉一回!"

 

这一次雷无桀跟萧楚河喝了五天五夜才从酒窖里出来,两人在里面谈天论地,从剑术到江湖事,从江湖事再到天下美人。雷无桀给萧楚河讲自己当年出了江湖遇到的趣事,萧楚河给雷无桀讲天启城花魁跟天下好酒区别。聊到兴起,雷无桀还会以指为剑给萧楚河舞剑,翻转腾飞间尽显潇洒,萧楚河就含蓄一些,敲着酒坛为雷无桀唱歌。一时之间,雷无桀忘了面前人是萧楚河,萧楚河也忘了自己身份,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彼此,紧紧相依。

 

他们又是被人从酒窖里抬了出来,一连睡了一天雷无桀才醒过来。醒来后问了萧楚河状况如何,得知对方还没清醒笑了几声穿上萧楚河为他准备的衣服起了身。

 

萧楚河比雷无桀晚半天清醒,这人也是一觉睡醒后第一件事就是问雷无桀在哪里,侍女恭敬回他,少侠外出了。

 

要说天启城雷无桀早就看过了,但要他说这个时候的天启城更有意思一点,因为城内流传的都是关于萧楚河的事情,风流韵事还有其性子的桀骜不驯是最为主要的,偶有其他几则传闻,但在萧楚河衬托之下这些事就有些不起眼了。雷无桀听邻桌讲完关于萧楚河可信度有待考究的风流事,又枯坐在座位上许久,才回了雪落山庄。

 

雷无桀一进屋就见萧楚河在侍女服侍下喝解酒茶。萧楚河眼皮抬了抬见他进来,用帕子擦去唇边水渍,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语气也不似开始那般生疏,"醒后连醒酒茶不喝就往外跑,若想出去告诉我一声我带你出去。"

 

"只是无聊出去转了一下。"雷无桀坐在凳上,一饮而尽侍女为他送来的解酒茶。

 

萧楚河挥手,屋内侍女挨个退下。他穿着一身中衣从床上下来用水净了脸,正擦着手才想起雷无桀一开始只说了一句话就沉默不语,在雷无桀身旁坐下为他跟自己各斟了杯茶,漫不经心问,"怎么闷闷不乐?"

 

雷无桀看着杯中茶水,"来了天启我才发现,我更想回萧瑟身边了。"

 

萧楚河已经很少从他嘴里听到"萧瑟"这个名字,原以为不在意没想到在心里仍惦记着。看着这么长时间仍未查明来历的雷无桀,萧楚河凭心而论,他是真有点喜欢上这个人了。意气风发、鲜衣怒马,在雷无桀身上看不到消沉,他就像一团永不会被熄灭的火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再靠近一点。就是不知道这个"萧瑟"是什么人,竟让他惦念至今。

 

"没事。"萧楚河宽慰雷无桀,"我帮你找他。"

 

雷无桀想说你找不到他,但又开不了口。看着萧楚河注视着自己的双眼,其中倒影模糊不清只有一抹红似火在燃烧着,那是自己,也是萧瑟眼中的自己。

 

而后过了半个月,探子又一次汇报无果的讯息后,雷无桀在夜间做了个梦。梦里他穿过层层迷雾,到了荒僻山间的一家客栈前,抬头望去,牌匾上只写"雪落山庄"四个大字。他从梦中惊醒,醒来后背冷汗泠泠,窗外一轮圆月挂在空中,雷无桀有一种预感,这场梦他可能要醒了。

 

往后过了几日,皓月当空,雷无桀躺在凉亭上,手边放着一坛酒,凉亭里萧楚河正泡着茶,热气升腾而起的白雾很快又随着水面上刮来的风吹散。

 

萧楚河听躺在凉亭上的雷无桀说,"我想喝老糟烧了。"

 

萧楚河慢条斯理道,"怎么,我这里的酒没有你那坛酒好?"

 

"那倒没有。"雷无桀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喝的酒,实在不能昧着良心说那些酒不好,"但再好的酒也比不上老糟烧。"

 

萧楚河听出了别的意思,茶杯往石桌上一放,问他,"真有那么好?"

 

雷无桀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没有停顿,就连想都没有想过。

 

"哦。"萧楚河也学着雷无桀的样子应了一声,重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下一秒眉头拢起心想怎么这么涩,苦涩萦绕舌尖上久久不散。沉默了片刻,终是没压下那点不甘心,"那我明天给你去买老糟烧。"等了半天不见雷无桀回答,萧楚河便想这个人莫不是睡着了?结果一只手拎着一坛酒从亭外递了进来,然后就听上面人说:"谢啦。这坛酒请你喝。"

 

"这是我的酒。"

 

"……不要太在意这些,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请你喝好的。"雷无桀砸吧砸吧嘴重新躺回去,看着那个又大又圆的月亮,想附庸风雅的吟诵几首诗但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一首,挠挠头就在想自己果然不是这块料,萧楚河声音飘了上来,"之前听你说你欠他钱,欠了多少?"

 

雷无桀想了很久,说,"记不清,反正欠债很多,还不完。"

 

萧楚河没说话。雷无桀从凉亭上翻下来,坐在他身边喝了一口茶水,咂了咂舌说,"没酒好喝。"

 

萧楚河翻了个白眼,心情也不好,就没理他。

 

雷无桀又喝了一口,看着萧楚河目光沉沉,纵有再多话想说也一句都说不出来。他是萧楚河,不是萧瑟,他认识的人是叫萧瑟,也是世间仅有的一个萧瑟,而萧楚河……雷无桀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他不好,萧楚河也很好,但再好也比不上那个客栈老板、那个陪他同去雪月城,也是朝暮相处的萧瑟。于是雷无桀幽幽叹了一声,最后一次替萧楚河空下的茶杯斟满茶水,引得对方抬眼看他时,开口对萧楚河说,"等我来找你。"

 

萧楚河啧了一声,"我可不信。"

 

"真的。"雷无桀说,"我会来找你。"

我们的相遇是偶然,也是必然。①所以,等我。

 

雷无桀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丢在空中转了好几圈,头晕眼花,手脚都软的不行。想休息一下偏偏有人在他耳边念叨个不行,睁开眼一看,发现一张熟悉的脸,是雪落山庄小二的。雷无桀实在没力气跟他讲话,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眼皮也不停打架。直到一个人走过来,踢了他几脚才让他勉强提起精神。

 

来人问他,"一连两月没有消息,你是想急死谁?"话中多是冷笑。

 

雷无桀看着他,答所非问的说了一句,"我就说你能等到。"

 

萧瑟皱了皱眉,心想怎么好端端说了胡话。正想给他请个大夫好好看看,却见雷无桀扬唇露出了个笑,他说,"萧瑟,我想喝老糟烧。"

 

"喝死你得了。"萧瑟又踢了躺在地上的雷无桀一脚,转身回了客栈并扬声喊了一句,"等什么呢,还不给咱们雷大侠上老糟烧?"

 

雷无桀心满意足闭上了眼。他在心里对萧楚河说,你要不要也尝一杯?我请客。心里那个萧楚河说,怎如此小气。雷无桀笑说,那我请你喝一辈子!

 

 

后记

————

雷无桀又一次施展了那道只在萧楚河面前用过的剑招,这一次显然更熟练了些,可见私底下没少练习。

 

待雷无桀收了剑,萧瑟才问他这剑招叫什么名字。

 

雷无桀说,朔泠。

 

萧瑟低吟了一会儿才懒懒道,这名字比你之前那些名取得好。

 

雷无桀一笑,说,这是我朋友帮忙取的。

 

————

萧楚河等了许久才等到那个答应会来找他的人,不过对方身手跟记忆中那人根本没有可比性,而且毛手毛脚还打碎他不少东西。

 

那人问他要赔多少钱。

 

萧楚河一笑,慢条斯理说,"五千两,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那人明显噎了一下,反问,"你这儿是黑店?"

 

萧楚河说,"你喝了我那么多酒不收你几万两黄金已是我仁慈。"

 

雷无桀回想了一下自己根本没有喝他的酒,一碗阳春面就要五千两,再开口的时候语气笃定了许多,"你这儿是黑店。"

 

萧楚河毫不在意对方怎么说,他只惦记着如何让这个人还自己的债,不提那些酒跟被打破的桌子、碗,就是这些等他的时间,要他几千两也是远远不够的。但没关系,萧楚河看着背对着他牵马准备去雪月城的雷无桀,缓缓一笑。他们时间还长,这些债一笔一笔清算总能算完。

 

 

①源于作者对于原书中雷无桀问萧瑟“我们的相遇是你有意为之的吗”解答。(大意是这样原句找不到了)


对能看到这里的朋友说声谢谢,关于雷无桀跟萧楚河的故事我阐述的不算太好也不是很多,从一开始的《梦》到现在的这个都可以说是我的用心之作。接下来我想应该还会写他们,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祝大家吃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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